兰台说史•土耳其和美国闹翻了?这事一百年前已注定

2018-08-21 11:09 凤凰网历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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引言:8月14日,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威胁说,要以抵制美国的电子产品来报复“美国对土耳其针对性的经济战争”。他说,“如果他们(美国)拥有iPhone,那么其他地方就有三星。在我们国家,我们有伟视达(Vestel)。”埃尔多安还呼吁人们用美元兑换里拉以支撑该国货币。美土两国之间的外交争端引发了土耳其的经济危机,并导致其货币里拉今年暴跌40%至历史新低。很多学者担心,作为伊斯兰主义者兼民族主义者的埃尔多安,会把土耳其这个伊斯兰世界的世俗标杆给“折断”,导致泛伊斯兰主义“幽灵归来”。

“泛伊斯兰”究竟是什么?为什么要这么激进地反对西方?

泛伊斯兰与泛突厥

众所周知,伊斯兰世界在蒙古西征后受到重创。与之相对的是,欧洲人(准确地说是波兰人)挡住了蒙古人,使得欧罗巴的腹心未受荼毒。在这之后,原本占据伊斯兰世界主力的阿拉伯人越来越颓势,原本作为佣兵的突厥人反而在欧洲打开了一片天地。当欧洲在工业化浪潮下雄起之时,作为老对手的伊斯兰世界也分裂出两种抵抗思想。

1683年的奥斯曼帝国版图

先后与俄国有十次大战的奥斯曼帝国,被“战斗民族”打得溃不成军,被称为“灰色牲口”。虽然奥斯曼帝国在欧洲已经实力垫底,但打败西方之外的国度还是很简单的。帝国的有识之士也意识到,必须找到能让土耳其人团结的思想。彼时,欧洲大陆民族主义思想盛行,各国军队开始把口号从“为皇帝陛下而战”改为“为祖国而战”。俄属克里米亚地区的突厥人也受到这股思潮的激发,产生了“图兰主义”(即泛突厥主义),希望所有土耳其人联合起来摆脱俄罗斯的奴役。另一方面,被西方殖民的中东地区则弥漫着“泛伊斯兰主义”,希望穆斯林们一起“吉哈德”把万恶的西方殖民者赶出穆斯林的家园。可以说,这两股思潮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对基督教殖民者的憎恨,正是这种憎恨为今天的一切埋下了伏笔。

缺点与妥协

这两股思潮理论上都能起到整合奥斯曼帝国的作用,但二者都有不可弥补的缺陷。泛突厥主义对突厥人来说或许是一针强心剂,但对生活在奥斯曼境内的阿拉伯人、库尔德人、亚美尼亚人而言却并非如此。泛突厥运动在团结突厥人的时候,也把阿拉伯人刺激得不轻,甚至出现了泛阿拉伯主义。

泛突厥主义是一把典型的双刃剑

偏偏在奥斯曼帝国,真正的土耳其人反而是少数,别的不说,其核心部分就有大批亚美尼亚人和希腊人等非突厥、也非穆斯林的少数民族。所以,胡乱煽动民族主义的情绪,无异于自己给自己做心脉搭桥手术。

对兼任着哈里发的苏丹哈米德二世而言,泛伊斯兰确实要更合心意一些。他在位期间,仗着自己哈里发的身份,以效忠“哈里发这一头衔”的士兵为后盾,与作为改革派的泛突厥主义者明争暗斗又互相合作。

西帕希曾经是奥斯曼帝国的骄傲,现在和奥斯曼帝国一样成了一个符号

在双方的蜜月期,奥斯曼帝国在“硬件”问题上得到了非常巨大的进步。铁路、近代教育、电报可以说是奥斯曼版的改革开放,哈米德二世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。

可这一切并不意味着调和了双方的矛盾。哈米德二世对言论的控制非常严格,其程度远超于同时代的清朝。在人们作诗讽刺老佛爷拿海军的经费修筑自己的园子时,哈米德二世却在各个社交媒体上审核一切对王室不利的言论。为了防止可能出现的暗杀,他还自己养了一头奶牛在皇宫中,防止激进派在他食物中下毒。

哈米德二世把老佛爷都衬托得从善如流

然而,就算做了这么多“自我保护”的措施,他依旧无法逃过下台的命运。深受西方影响的土耳其青年党对这类专制君王深恶痛绝,在将其赶下台后,他们就将跟随他的泛伊斯兰主义打成专制君王的象征,使其失去影响力。

但是,困扰哈米德的问题依旧困扰着土耳其青年党。在失去了泛伊斯兰这个能团结境内多数人的旗帜后,执政者该如何面对国内复杂的民族-宗教问题?

土耳其青年党先是将作为党内温和派的“泛奥斯曼主义者”拱上台。和梁启超先生拓展民族主义,使其成为中华民族一样,奥斯曼帝国也希望创造一个“奥斯曼人”的概念,使得这个国家有一杆向心旗帜。

土耳其“请出”亚美尼亚人的手段极为血腥,酿成了一百多万亚美尼亚人的死亡

可这套理论的出处矛盾多多,远不如中华民族概念来的完善。巴尔干半岛上的各个民族根本不买账,依旧要闹独立。最终的结果就是土耳其借着一战的“东风”,先后将核心地区的亚美尼亚人和希腊人“请”了出去。但这个时候奥斯曼帝国和伴生的“泛奥斯曼主义”也就迎来了寿命的尽头。

冷战和机遇

当奥斯曼帝国的大厦轰然倒下,废墟上建立的是新生的土耳其。这个阶段的土耳其依旧试图将泛伊斯兰和泛突厥两大思潮混合起来。但当凯末尔发现他和宗教领袖一同出现在公开场合时,后者的掌声远比他来得多。为了自身的地位,凯末尔选择彻底放弃泛伊阵营,转而握紧泛突的大旗。

泛突厥主义酿成的惨剧堪比希特勒与卢旺达。但对土耳其人来说他们就是英雄

然而,在一战站错队的土耳其人想要发展国家实力,又必须搞“改革开放”。恰好凯末尔在战争期间和苏联人搭上了线,土耳其开始左倾。这个阶段的土耳其大搞国有化和“铁饭碗”,形成了新的利益团体。由于不像苏俄那般靠着革命上台,而是政府与苏联联手搞出来的。所以,他们与原有的既得利益群体和谐又诡异地相处在一起,彼此影响着。

当然土耳其人也不是傻瓜,知道“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”的道理。在大搞国有化和社会福利的同时,土耳其人也积极地学习欧洲的体制和文明,尤其是德国人的技艺,直到今天还在指导着土耳其。当德国开始入侵苏联的时候,土耳其和西班牙以准盟友的身份加入这场战争。他们希望德国人能在获胜后将沙俄时期侵占的突厥领土还给土耳其。

巴巴罗萨计划最终还是没能完全成功

最后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,土耳其又反戈一击希望在最后关头能分一杯羹。从某种程度上说,他们确实做到了。苏联人非常恼怒土耳其这个二五仔,斯大林更是打着为亚美尼亚人和库尔德人讨回公道的借口,打算把伊斯坦布尔收入囊中完成历代沙皇的梦想。这时候,土耳其反戈一击的效果就显示出来,美国表示愿意给土耳其核弹保护伞,使其从慈父的魔爪下逃离。

可美国人对这个不止一次“犯上作乱”的小弟,也不是很放心。所以,美国人提供管理体制和军事保护,土耳其则必须“民主化”“自由化”。于是一些改革派得到了机会,他们从原本的政党脱离组建起了民主党。在1946-1960年,民主党一直执土耳其之牛耳。这个阶段的土耳其社会繁荣,经济高速增长,可以说是历史上最好的时代。

民主党总统杰拉勒·拜亚尔

可一系列的改革终究还是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,他们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——军队。1960年,军队不满政府部门消减军费开支发动政变,将总理处死,总统无期徒刑。之后军人更是将国库的四分之一预算单独划出来作为军队开支,任何政党不得过问。土耳其就这个开始了军人执政时代。

就在军人们志得意满之际,一个阴云也在泛起,。在民主党执政期间,因为搞自由化的关系,大量国有企业被私营。这类企业有不少人根本不具备在市场化环境下生存的能力。过去经济形势好,岗位多,财政预算够,福利好这些问题还能得到妥善处理。但军费开支大量增加,军人管经济又不如资本家,社会的不稳定因素便增加了。

土耳其军队才是土耳其真正的主人

屋漏偏逢连夜雨,土耳其这边还在为政变后遗症擦屁股,伊朗革命又爆发了。霍梅尼的改革将伊斯兰与社会主义很好地结合在一起,渴望物质平等的人们狂热地拥护泛伊斯兰运动。这股浪潮吹到土耳其的结果就是泛伊斯兰运动沉渣泛起。所有不喜欢西方和讨厌私有化的人纷纷加入该阵营。

埃尔多安就坐着这股东风而起。他的正义与发展党,当年叫做民主秩序党。进入八十年代后,靠着社会两极分化风生水起,又改名叫做繁荣党。可他刚在政坛初露头角,就被军方打击。九十年代靠选举上台,成为第一位泛伊出身又是合法上台的领袖。这迫使军方发动二次政变,开着坦克把他逼下去。可他锲而不舍地将自己的政党改名叫“道德党”,再次通过选举上台。于是,军方授意司法系统找了借口,又将“道德党”取缔。埃尔多安还是锲而不舍,将名称换成现在的“正义与发展党”再次选举,又再一次上台。

土耳其军队也表示无奈,这小强就是打不死

现在埃尔多安利用反美极大地凝聚了泛伊与大部分泛突的心,从某种程度来说算是完成了当年苏丹的遗愿——整合土耳其的思想。至于他是被土耳其军方再次赶下台,还是成功地带领土耳其杀出重围,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。

责任编辑人:王诗云 PN13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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